前沿拓展:割完双眼皮可以吃袖子吗
在当农民的准备上,周力争比我做得更早。自从他的手成了歪胳膊,就注定这一辈子就没有别的选择。当兵的路被堵死了,而升学招工的机会就更轮不到他。快到初中毕业的时候,有一阵他突然变“懒”了。放学以后,不去挑水,不去寻猪菜,也不做家务事,天天在学校后面的操场上玩篮球。我喊他去杀草。他说马上就要毕业了,以后就没有机会玩了,要抓紧后的机会玩一下。我听后无语,心里一阵酸楚,然后也陪他一起玩。他是在以独特的方式告别自己的少年。我知道他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我们两个就是同一根藤上的两条苦瓜 ,只是他要比我早苦几年。那时候的农村青年看不到任何的希望。疯狂地玩了一二十天,他离开了学校。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看到他去碰过篮球。
自从他当了全日制农民。每天就锄头不离手,扁担不离肩地跟大人一起干农活。我还在上小学四年级。在人生的道路上,可以说是分道扬镳了。但是一早一晚,我们还是有好多机会在一起。比如说,我们早上还是经常一起去杀草;晚上有时也一起去看电影。那时候,每个区有一个电影放映队,轮流到各公社大队放电影。大约一两个月时间,附近就会有一场电影。这对我们来说是盛大的节日。三五里路之内,只要听说有电影,如蚂蟥听见水声般趋之若鹜。同一部电影,一个晚上可以跟着电影队看两遍 ,还可以几个晚上接着看,以致每一个情节每一句台词都记得清清楚楚。有时候赶了好几里路,却赴了空;原来是假消息,就像买肉的买到了“猪婆肉”,没关系,我一样兴致勃勃,一路上谈天说地。
恼火的是,电影看了一半机器坏了,就好像吃饭吃了一半被人抢了饭碗。放电影的心急如焚,看电影了比他更急,恨不得人人帮手一把手,我跟力争哥哥只能混在人群中干着急。更让我们着急的的是,区电影队的老高年纪轻轻,头一天晚上还在放电影,第二天却突然没有起来。消息传出,我们不相信,心想一定是假消息就像平时看电影也有的假消息一样。为了核实事情的真假,力争哥哥,还有好多小伙伴一起特意过河去镇头医院探听。所有人都说是真的 ,有老高的遗体为证。此刻就停放医院旁边半山坡上,那个小小的孤零零的落气亭里。不知道是出于好奇,还是什么心理;我们硬是麻起胆子去了从来不敢去的落气亭。那上一孤零零的矮小的红砖房,的确有一个死人放在挨墙的水泥凳上。我们再也没有理由不信。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后一次去镇头医院的落气亭后来才知道其他医院都叫太平间,我觉得还是叫落气亭,比较真实接地气。我第一次感受了人生的无常与悲哀。回来的路上我沉痛地问力争哥哥:以后还会不会有电影看?力争哥哥回答:死了屠夫不会吃带毛的猪。又过来一两个月,电影队又来了。这一回放映的片子是《南征北战》和《奇袭》。我佩服力争哥哥的预见能力。
电影是我们的精神零食,但无论如何填不饱我们的肚子。半饱不饱的饭菜,让我们像野狗一样到处觅食。有一回,力争哥哥很神秘地告诉我一个消息:我家的柚子树上的柚子可以吃了。我说早两天母亲还说起码要一个月才能吃。他说“那是骗你的,是怕你私自去摘。”我说“那我们去偷。”他说:“吃自己家里的东西不叫偷”。于是,我们两个趁人不备,用晾衣服的竹篙戳了两个大柚子。用衣服包起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绿树如茵,碧水蓝天的浏阳河边。迫不及待地把柚子破开,红色水润令人垂涎欲滴。一口咬下去,甜甜甜真的好甜。三下五除二,两个柚子就被我们狼吞虎咽下了肚。我又一次佩服力争哥哥判断力。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告诉我一个更神秘的消息:马路对面的核桃树上的黑桃可以吃了。我有点不相信,黑桃树还枝繁叶茂,而且果子也是青涩如茵。他说核桃只要里面的核硬了就熟了,外面这一层壳永远都是青涩的。处于江南丘陵的西满仓本来不是核桃的产地。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事者在马路边种了两颗核桃。相距不过二十米,一颗枝繁叶茂硕果累累,另一颗则瘦骨嶙峋果实全无,据说是一公一母。我不知道树木是否也和动物一样有雌雄之分。由于长期以来,力争哥哥料事如神。我开始相信核桃可以吃了。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我们爬上了比屋顶还高的黑桃树。核桃树表皮光滑,不像柚子树那么多刺,而且树干很粗很适合攀爬。下面这一段是光秃秃的,但是只要爬到上面,人和树叶浑然一体,就连神仙都很难察觉。等我们气喘吁吁地坐在树梢有一种超然物外的感觉。听到树下“沙沙”的脚步声,有人路过;还有抽烟的人,那一明一灭的烟头清晰可见。那时我们看过《侦察兵》《渡江侦查记》这样的电影,感觉自己的神勇与先辈无异。核桃有壳还有硬核,在树上不能吃。衣服口袋又小,装不下几个。双手要爬树,也不能拿。只好把衣服扎进裤子里,在胸前和背后塞得鼓鼓囊囊,大肚如癞蛤蟆。下得树来,找一个地方大快朵颐。嘴巴一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说跟谁都不要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我守口如瓶,知道几十年后的今天。我再次对力争哥哥顶礼膜拜,惊叹于他的洞察能力。核桃不但已经能吃,而且鲜嫩无比。
力争哥哥虽然只比我大四岁,但比我知道的多到远不止四倍。亦兄亦弟亦师亦友的我们稀里糊涂地长大如井底的青蛙,因为我们从来就没有走出过西满仓,好比屋檐下的麻雀,到处觅食,到处碰运气。我比他运气好一点的是,在我初中毕业的那一年,招生制度刚刚开始改革。我通过考试进入了高中,后来有机会去外地求学。我吃到了改革开放的头道汤,尽管没有吃到什么肉。有一年寒假回西满仓,刚好力争哥哥要结婚。我接受了一项义不容辞的任务:接亲。那天我们一行人,带着过礼,喜糖,鞭炮及轿杠等,前往新娘家所在地...万家坊。万家坊以前其实是万家荒,我看到新娘子她一点也不慌。满脸喜气的新娘月华姑娘,双眼皮,带酒窝的圆脸,中等个子,红色的套装,与装革履到力争哥哥真的有夫妻像而且都打扮得有模有样。此刻我很难把力争哥哥跟农民的形象联系在一起。这是我第一次以大人的身份参与到这样喜庆重要的场合。我心里真替他高兴,但又无从表达。想想这么多年的交往经历,我开玩笑对新娘子说:我今天是来跟你办交接手续的。以前他陪我长大,以后你陪他到老。我这个哥哥知识面很广,知道的事情真多;他给了我很多的人生第一次;但是他却把重要的第一次给了你。以前我们两个经常晚上搞点小动作,今天晚上我估计他的动作不会小。你等着吧,说不定会有吃不完的甜蜜果实和意外的惊喜。因为我知道力争哥哥从来不会失手,尽管他有一只手是歪的。说完我们用轿杠抬起新娘的嫁妆就往回走。万家坊到西满仓有十几里,我一点也不觉得累;不知是因为我多年杀草背草练就的功力,还是沾了新郎官的喜气,比摘到树顶的柚子、核桃还要来劲。
拓展知识:割完双眼皮可以吃袖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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